一进八月,又下了场雨,原本还带着几分酷热的天儿突然变凉。苏令晚起床的时候,天还没亮。隔壁屋传来咳嗽声,她赶紧推门走进去。苏母靠在床头,原本苍白的脸色,此刻咳得通红一片。苏令晚忙倒了杯水过去,喂着苏母喝了几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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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进八月,又下了场雨,原本还带着几分酷热的天儿突然变凉。
苏令晚起床的时候,天还没亮。
隔壁屋传来咳嗽声,她赶紧推门走进去。
苏母靠在床头,原本苍白的脸色,此刻咳得通红一片。
苏令晚忙倒了杯水过去,喂着苏母喝了几口。
喝了水,咳嗽也渐渐停了下来。
苏母看着她:“不用管我,你快去忙。”
放下手里的杯子,苏令晚弯腰一边替母亲掖了掖被角一边轻声说:“等我忙完早上这一阵,就去给你找大夫。”
“不用。”苏母一听,忙摇头,“老毛病,一变天就这样,过段时间就好了。”
苏令晚没说话,又倒了杯热水放在一旁,转身走了出去。
一年前,被苏家赶出来后,苏令晚就带着母亲和弟弟租了这个院子。
院子临街,前面用来做面馆,后面住人。
虽然小,但好歹也算是有个家。
她又回到自己房间,简单地洗漱过后,将长发挽成最简单的单螺髻,只斜插了支木簪就去了前面的铺子。
天刚蒙蒙亮,苏令晚先去厨房看了一眼炉灶的火。
牛骨小火慢熬了好几个时辰,汤水浓郁,味道鲜香;一旁的罐子里卤的牛肉,她拿筷子轻轻戳了一下,炖得又软又耙,火候刚好。
于是,开始揉面擀面,准备配菜。
一切弄好,外面街上已经有了动静。
她打开铺子门,挂上今日营业的牌子,转身又去忙自己的。
很快就来了客人,苏令晚忙迎了出来。
见来的是两个熟人,她笑着打招呼:“魏大哥,李大哥。”
来人是李盛和魏东民,两人是大理寺的捕快。
大理寺府衙和面馆在一条街上,因此,大理寺的捕快经常会来苏令晚这边吃饭。
一来二去,大家都熟了。
魏东民年纪稍大点,已经娶妻生子,李盛年轻,只比苏令晚大四岁。
因她还小,又是个姑娘,就被迫出来营生,大家伙都对她挺照顾。
两人找了张桌子坐下后,李盛就对苏令晚说:“今天有葱油饼吗?”
“有的,刚出锅。”
“那就一人一碗牛肉面,再来两张葱油饼。”
“好的。”
苏令晚手脚麻利,很快就将两人要的东西端上了桌。
她将东西放下后,看了一眼李盛,见他两眼通红,忍不住问:“昨晚又有案子了吗?”
李盛摇头:“都是旧案子。”
见她不解,一旁魏东民给她解释:“新来的霍大人,过去的旧案子都被他翻了出来,说要一个个的审。”
“霍大人?”
“三个月前新上任的大理寺卿霍大人,你没听说过?”
苏令晚摇头,她天天忙得团团转,哪里有心思去听别的事。
见她当真不知,两人就一边吃一边跟她说起了这个霍大人。
霍大人霍延正,镇国公之子,母亲是和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静昭长公主,圣上是他嫡亲舅舅。
父亲镇国公乃大业朝护国大将军,手里有十万麒麟军,权势滔天,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。
如此显赫的家世和身份,哪怕不努力,也是富贵一生。
但这位霍大人四年前就高中状元,去外地当了三年县官,今年回京直接空降大理寺,坐上了正四品的大理寺卿的位置。
听说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二而已。
李盛一脸感慨:“人比人,没法比!”
恰好有其他客人进店。
苏令晚忙去招呼客人。
这一忙,就是一个多时辰,等忙完早上这一波,已是辰时末,她赶紧打扫完卫生,又跑去东街找大夫。
大夫来之后,给苏母看了看,又看了几副药:“先吃着试试,不行再换别的。”
“好。”
送走了老大夫,谢柠夏就在院子里给苏母煎药。
药刚煎一半,苏母走了出来。
她才不到四十,头发却已经白了一半。
常年疾病缠身让她身体虚弱得很,走几步就喘得厉害。
见她出来,苏令晚忙上去扶着她坐在一旁的凳子上,又去煎药。
苏母看着她叹了口气:“我都说了是老毛病,你非得花这个冤枉钱。”
苏令晚没说话。
苏母又道:“留着这银子给你弟弟,他那边花钱多,我都用了,他日后急用,咱们又要去找谁借?”
“娘,银子的事你不用操心......”
“话说得好听,你一天又能挣多少?”
苏令晚没说话。
见她不说话了,苏母皱了眉头:“你就是这个性子,说你不对,你就不吭声。”
苏令晚低着头,声音依旧柔软:“你是我娘,你生病我请大夫,哪里错了?”
“你......”
见说不动她,苏母也懒得再理她。
起身就回了屋。
苏令晚也很快端着碗走进去。
苏母见她进来,扭头看向一旁,不搭理她。
苏令晚将药放在桌子上,叮嘱了一声‘趁热喝’就去了前面铺子。
店里就她一个人,虽然店里只有六张桌子,但也够她忙的。
中午的顾客比早上多,苏令晚忙完已经是半下午,隔壁卖豆腐陈叔的小女儿陈知知来找她:“晚晚姐,我娘说明天一早要去给我哥送些衣物,问问你要不要给苏令扬捎带?”
苏令晚一听,忙道:“要的,我这就去收拾。”
弟弟苏令扬在距离京城三十里外的承元书院读书,一个月回来一次。
陈知知的哥哥陈穆也在承元书院,和弟弟是同窗。
苏令晚将早已准备好衣物装上,又快速写了一封信给加在衣物中间。
最后拿出钱袋子,看着里面仅剩不多的碎银子,想了想,还是拿了两块塞进包袱里。
笔墨纸砚吃饭都要钱。
虽然半个月前临走时给了一些,但她还是担心弟弟不够用。
出来后,她将包袱递给陈知知:“麻烦婶娘了。”
“我娘说了,你一个人很不容易,能照拂就照拂一下,以后有事你吭声。”
“好。”
陈知知走后,苏令晚又开始忙活晚上要用的食材。
一整天下来,她已经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。
但看着今天收入还不错,她的心情又好了起来。
临睡觉前,她将明天要用的牛骨汤和牛肉炖上,店里的卫生打扫干净,这才去了后院。
苏母已经睡了,苏令晚烧了热水,将自己泡进澡桶。
一天最舒服的时刻,就是泡在热水里,洗去一天的疲惫。
洗完澡出来,她坐在窗前擦着湿漉漉的长发,彻底放空自己。
她喜静,性子柔软,却偏偏开了面馆。
未来的路在哪儿?
她不敢去想。
只知道现在就盼着弟弟读书用功点,考个功名走上仕途,那九泉之下的父亲也能瞑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