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芊芊金钗之年,嫁入陆家,为老太君冲喜。新婚夜边关传来急报,丈夫奉旨出征,半年后不幸死在了北凉军的刀下。孟芊芊成了望门寡。五年后,那个战死的相公回来了,身边多了一个出尘脱俗的哑女。陆凌霄说,婉儿是忠烈之后,与她这种满身铜臭的商女不同,那是真真正正高风亮节的女子。陆凌霄还说,婉儿是天上的鹰,她这种娇花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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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行舟沉吟道:“陆大都督有孩子的事,瞒得比你假死的消息还严,此前愣是没传出半点儿风声。”
顿了顿,陆行舟又道,“其实也不是他刻意隐瞒,而是有关他的事,只要他不愿意就没人能打探出来。”
陆凌霄皱眉:“不是还有锦衣卫吗?”
陆行舟叹气:“锦衣卫早已变成他的爪牙。”
陆凌霄不可置信:“怎么会……”
锦衣卫是由历代帝王直接统领,素来只听命于天子。
陆行舟神色复杂地望向窗外的夜色:“彼时圣上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,陆大都督以天子年幼为由,代为接管了锦衣卫,说是等天子亲政那日,再将锦衣卫之权还于天子。”
陆凌霄冷声道:“这种鬼话讲出来,大臣们也信?”
陆行舟道:“信又如何,不信又如何?”
陆凌霄无言以对。
他没想到才过了区区五年,陆大都督在朝堂已经一手遮天。
陆行舟又道:“他掌朝堂,但兵权不在他手上,我想,这或许是他明日设宴的目的,想要借机笼络此次从边关归来的功臣。”
陆凌霄愣了愣:“为了设宴……生生弄出个孩子?此人竟如此荒诞么?”
陆行舟比儿子淡定多了:“更荒诞的事他也做过。罢了,他的家事不必理会,还是想想明日在宴席上如何应对吧。”
陆凌霄握紧拳头,义愤填膺地说道:“父亲,儿子奉旨出征时便在祖宗牌位前立下重誓,此生只效忠于陛下,儿子绝不与此等乱臣贼子为伍!待他日时机成熟,儿子定会为大周、为陛下铲除这个祸害!”
从书房出来,父子二人与从陆母房中出来的孟芊芊碰了个正着。
孟芊芊对着陆行舟行了一礼:“父亲。”
陆行舟点了点头,“来看你母亲的?”
“嗯。”
孟芊芊应了一声。
陆行舟对儿子:“你和芊芊回海棠院,早点儿歇息,明日要忙一整天。”
这话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。
陆凌霄看了孟芊芊一眼,对陆行舟道:“儿子知道了。”
陆凌霄当然不会留宿海棠院,只是心中对她有愧,还是决定先把她送去,在下人面前全了她的面子。
哪知刚出主院,孟芊芊便对他道:“我自己回海棠院,夫君请自便。”
陆凌霄愣住。
陆母的脚伤未愈,在府里勉强走走,宴席她就不去了。
孟芊芊这几年一直孀居在家,除了找丢失的老太君,几乎没出过府,二夫人便打上了陪孟芊芊出行的主意。
可她去的话,陆二爷也得去才行。
偏偏陆二爷最讨厌应酬,拎着鸟笼子溜之大吉,差点儿把二夫人活活气死。
被受邀去赴宴的也有陆行舟的同僚刘大人。
刘大人在兵部任职,恰巧住陆家附近,陆行舟索性坐他的马车走了,正好二人能在路上商议一下对策。
孟芊芊与陆凌霄同乘一车。
孟芊芊刚带着半夏来到马车前,便发现林婉儿与绿萝也在。
陆凌霄轻咳一声,说道:“婉儿想出去买几匹料子给孩子做衣裳,顺路。”
林婉儿一身素衣,清丽淡雅,乌黑的青丝用一支白玉莲簪子斜斜地挽了个单髻,垂了几缕下来。
她不说话,就那么微低垂着眼眸坐在陆凌霄身边,清高中,透出了几分我见犹怜。
孟芊芊冷眼看着。
半夏的脸色一沉,她家**好不容易和姑爷出趟门,这个狐狸精闻着味儿就来了!
她气呼呼地说道:“姑爷!马车上只剩一个位子了,不够坐!”
陆凌霄看向孟芊芊:“婉儿怀有身孕,绿萝得照顾她,让半夏留下吧。”
半夏杏眼瞪大:“我留下,我家**呢?”
陆凌霄道:“我会照顾你家**。”
林婉儿拉了拉他的袖子,冲他摇头,随后用眼神示意绿萝下车。
绿萝抱怨道:“**,你怀着身子让我怎么放心?”
林婉儿用手语比划道:铺子不远,你走过去。
绿萝不甘不愿地下了马车。
半夏扬眉:“哼!”
孟芊芊与半夏上了马车,坐在陆凌霄与林婉儿的对面。
一路上,谁也没说话。
不多时,马车停在了一家布庄前。
陆凌霄扶着林婉儿下了车。
半夏急了:“姑爷!”
陆凌霄的眸光越过半夏,落在孟芊芊平静无波的脸上:“我先陪婉儿挑会儿料子,等绿萝到了就走。”
“姑爷,姑爷!”
在半夏一声声的挽留里,陆凌霄牵着林婉儿,恩爱非常地进了铺子。
半夏气哭了。
冬季的京城极冷,凛冽的寒风如刀子一般从帘子底灌入。
孟芊芊在雷雨天落过水,落下的不止是头痛与做噩梦的毛病,还变得异常怕冷。
她的手脚很快冻僵了。
偏偏天公不作美,一道惊雷闪过,自阴沉沉的苍穹撕裂了一道口子,滂沱大雨倾盆而下。
马车上唯一一把油纸伞,方才被陆凌霄带走了。
原来他也知道会下雨啊。
半夏看着孟芊芊一点点冻僵的身子,心疼得哭了:“**……”
孟芊芊神色平静:“先找个地方避雨,武哥儿,你也避一下,别管马车了。”
马儿不怕雨,淋不坏。
至于车,在孟芊芊眼里,并没有一个人来得重要。
“是,大少夫人!”
车夫感激地行了一礼。
他们下人的命不值钱,也只有大少夫人会拿他们当个人看。
二人进了布庄,陆凌霄与林婉儿早就不在了。
半夏与车夫问布庄老板借了伞,分头去找陆凌霄。
老板笑呵呵地问道:“姑娘,方才那两位是你什么人?真恩爱呀!”
孟芊芊道:“我夫君,与他外室。”
老板哑巴了。
雨势渐大,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。
忽然,孟芊芊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啼哭声。
“老板,你们家有孩子吗?”
“没有啊。”
孟芊芊站起身,在柜台上放了一粒碎银:“借伞一用。”
她撑起一把油纸伞,从后门出去,毅然迈入了雨中。
雨幕重重的巷子,横七竖八的尸体倒了一地。
几个身材魁梧的侍卫满身杀气地站在雨中,刀尖上的血迹顺着雨水流下,在地上淌出一条蜿蜒的血河。
飞鱼服,绣春刀。
是锦衣卫。
唯一没拔刀的锦衣卫,浑身僵硬地抱着一个嚎啕大哭的婴孩,表情比挨刀子还痛苦。
不远处,一个身着紫衣的男人,用戴着铁甲的手掐着一个年轻女人的喉咙,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抵在满是裂缝的墙壁上。
“你不能杀我……我是孩子的……”
女人话未说完,紫衣男子大掌一动,扭断了女人的脖子。
“本督要杀人,管你是什么。”
极为好听的声音,带着与生俱来的凉薄,危险又嚣张。
紫衣男子拿出一方干净的白帕子,擦了擦手上的铁甲,扔进泥泞的血水中。
这时,抱着孩子的锦衣卫开口了:“大人,孩子……怎么办?”
紫衣男子没有回答,而是转过身,闲庭信步地来到了孟芊芊的面前。
排山倒海的杀气将她笼罩。
他挑开她的油纸伞,勾唇一笑:“看见什么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