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陵容的歌声,甄嬛和眉庄是见识过的。今日,陵容更是拿出了十成的功力。
“……翩若惊鸿……婉若游龙……荣曜秋菊……华茂春松……”
陵容的歌声宛若天籁,清脆悦耳,婉转悠扬,令人陶醉其中。她的嗓音犹如潺潺流水般清澈,又似黄鹂出谷般婉转,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。
一时间,众人的目光被陵容吸引过去。尤其是皇上,那似是而非的歌声又让他想起了已逝的挚爱,目光幽远,似在追忆。
而皇后娘娘听了陵容的歌声,面容僵硬了片刻,复又如常。
甄嬛此时正烦恼。
她所学惊鸿舞出自纯元皇后,若照搬旧舞,难免不敬。又因即便跳得好,也不过是跟在纯元之后,落了下乘。
甄嬛向来骄傲,即便对比的是纯元皇后,亦不想输。
何况,陵容的歌声如珠玉在前,再拿不出些出尘的本事来,就要被陵容压了一头。
眉庄的琴音精准,陵容的歌声婉转,甄嬛的舞步却有些犹豫。
汝南王仰头饮了一盅酒,摇摇头,“这舞姿一举一动,只形似纯元皇后当年……”
汝南王话音刚落,殿外传来清丽昂扬的笛音。
陵容知道,这是清河王玄清来救场。陵容换了一息,立即调高了两个调子。
曲还是惊鸿曲,词还是惊鸿词,但比之众人熟识的版本已全然不同。
突如其来的笛声打断了眉庄的琴音,不过只听了几耳,与陵容相视一笑,也跟上了她。
清河王吹着笛子走进来,直到殿中央才停下,然后对甄嬛示意了个请的姿势。
多年学舞的根基尤在,甄嬛绕着清河王连做了十二个旋身,气息平稳,裙裾绽放。
华妃脸色灰白。
众人还未从甄嬛曼妙的舞姿中缓过神来,上首又追来箫声与琴、笛相合。
甄嬛在舞池中露出真心的笑意。
陵容的歌到了尾声,最后一句反复吟唱,渐缓渐悄,直至似有还无。
甄嬛也定格了最后的舞姿。
一曲终了,众人还在回味。皇上先激动地站了起来。
“朕的箫、六弟的笛、眉儿的琴、容儿的歌、嬛嬛的舞,世间绝妙!”
陵容三人并清河王上前行礼。
清河王道,“皇兄夙兴夜寐,勤于朝政,我朝海清河晏,才得此歌舞升平之景。”
皇上大笑,“六弟,你又迟了宴席,该罚酒三杯,别想着说了几句好话就糊弄过去。”
清河王装作懊恼地用笛子敲了敲头,惹得众人开怀。
曹婕妤看到华妃的眼色,意图提起纯元皇后,被皇后怼了回去,皇上也不理她。
龙心大悦,要封赏众人。
“眉儿新晋的容华,待皇子出生再行加封不迟。
来人,取琴谱《琴操》来赏赐恵容华。”
皇后笑着解说,“前朝蔡大家所编写的《琴操》原已在动乱中失传。前年由河西府民人偶得。
河西知府为感念皇恩浩荡,特此作为岁献上呈。”
眉庄听此言赶紧拜谢,“嫔妾谢皇上隆恩!”
眉庄有孕,谢恩后回原席就坐。
皇上抬手,“来!你们两个都过来。”
皇上意指明显,陵容与甄嬛相伴上前去。
皇上一手牵着一个,偏头看看甄嬛,又转头看看陵容,“你们给了朕一个大大的惊喜。
叫人记上一笔。如此歌舞,若不被后人知,实在可惜。”
陵容建议,“嫔妾不懂纪实,但想来普通字句浅白,不如作新诗以颂。”
“容儿好主意!六弟精于诗词,今日可得佳作?”
清河王也不推辞,挥毫落纸,一蹴而就。
皇上拿起诗句一看,连声叫好。
“低回莲破浪,凌乱雪萦风。堕珥时流盼,修裾欲溯空。惟愁捉不住,飞去逐惊鸿。”
皇上越吟兴致越高,一时吟毕,笑道:“六弟的诗作越发精进了。只此一首五言,堪比陈思王在世。读了六弟的诗,如见嬛嬛一舞。”
陵容从头到尾看过,诗中一句也没提起她的歌声,心下不喜。
甚么诗词双绝的清河王,不过如此。
陵容气闷,索性不开口做个隐形人。
皇上得了兴致,想在汝南王面前显摆自己的宠妃才貌双全,特意要甄嬛也做了一首诗相和。
甄嬛作了一首情意绵绵的诗句,皇上心下感动。随即要人将清河王和甄嬛所作诗句刻成铭文,永久留藏。
汝南王不以为然,还想高论一番,被自家王妃剜了一眼。
“给莞婕妤和温嫔赐座!”
李长乖觉,立即给她们二人道贺。
皇后道,“莞芳仪晋为从三品莞婕妤,温贵人晋为正五品温嫔,你们二人还不快快谢恩。”
陵容和甄嬛相视,她们各晋了两级。
二人按下欣喜谢恩,恬淡地接受了众人的恭贺。
众人才重新坐下,忽闻一道女声的哭泣。
陵容寻声看去,华妃眉眼间轻拢薄愁,楚楚可怜。那可是华妃,何时有过这般姿态。
果真这一眼,皇上就软了心肠。
华妃哀哀戚戚地背了一首《楼东赋》,皇上就给她另挑了靠近水绿南薰殿的好居所。
陵容与甄嬛坐在皇上身旁,陵容察觉甄嬛绷直了脊背。
宴罢,甄嬛跟着皇上去了水绿南薰殿伺候笔墨,陵容陪着眉庄回了玉润堂。
华妃复宠,眉庄板着脸生气。
陵容劝她保重身体,龙胎要紧。
眉庄语气中略有哭音,“人人都道皇上圣明,我不信他不怀疑我落水的事跟华妃有关。
如今我为他怀着皇嗣,比不上华妃装的那一会子可怜。”
陵容劝慰她,皇上很在意她和孩子,眉庄性子执拗,油盐不进。
傍晚,皇上翻了华妃的牌子,甄嬛默默来了玉润堂。
她捻起一个酸梅子吃,“皇上不是真心宠爱她。西南战事未定,皇上还需要慕容大将军。”
比得争宠小事都能不在意,但推眉庄落水之仇,指使余氏毒害甄嬛之恨,无论如何不能忘了。
华妃有慕容大将军撑腰,谁也奈何不了她。
甄嬛想到什么,“之前陵容对华妃恭顺如斯,也免不了昏灯制衣的磋磨。
现下眉姐姐有皇嗣护身,我刚升了婕妤,离一宫主位还差一步之遥。
只有陵容深受宠爱且位低,如果华妃想要对我们动手,我怕她会拿陵容开刀。”
陵容笑着靠在甄嬛身上,“姐姐不用替我担心。
华妃才复宠,她若不想再惹皇上不满,固宠才是她该做的事。
况且,什么阴谋诡计都不会天衣无缝。
有两位聪慧的姐姐作陵容护身菩萨,陵容无论遇到何事都能化险为夷。”
眉庄阴沉的脸才有笑意,“陵容这一张甜嘴,不愁她越不过华妃封夫人去。”
甄嬛亦笑,但还是担忧。
她又恐怕华妃要害眉庄的皇嗣,琢磨来去,想求皇上把温实初调来太平行宫。
眉庄嫌她聒噪,“刘畚是我同乡,自打我有孕,一直是他为我调理,我还算信得过他。
嬛儿要温太医为我诊脉,不如等皇上回銮,何苦折腾他来这一趟呢。”
甄嬛听此话,只好算了。
可就因省得这一步,到底出了事。